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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装帧中的视觉传递

书籍装帧是书籍存在和视觉传递的重要形式。优秀的装帧设计都是充分发挥其各要素之间的关系,达到一种由表及里的完美。然而,每当人们谈起书籍装帧设计时,往往自然而然地用封面设计取而代之.在实际工作中我们所做的差不多也只是这样,很少结合图书内容去全面认识装帧设计工作。这种思维定式对今天的书籍装帧艺术的发展,无疑会产生一定的负面影响.

一 书籍装帧艺术发展的历史回顾
我国有着五千年的文明史,有着光辉灿烂的文化 ,我们的祖先不但发明了印刷术 ,而且对书籍的生产极为重视。历代文人对书籍装帧十分讲究,把中国的书籍装帧艺术推向一个又一个新阶段。唐代以后人们对书籍数量的要求逐步加大,对于书籍内容的丰富与形式上完美的要求也逐步增强.出现了简洁的装帧设计和制作精良的木版插图,装帧的整体艺术从此有了落地生根的沃土。唐咸通九年(公元868年 )王蚧印造的《金刚经》,明版的《三国志演义》,以及陈洪绶绘制的《水浒叶子》、《西厢记》等,其在版式与内容上的和谐,使古代书籍装帧的整体艺术在内容和形式上得以大大地充实和丰富。然而那几个世纪的精美装帧艺术,因为受到当时物质因素 、生产条件和审美观念所制约 ,许多特点不能为近代读者所接受 。五四新文化运动的崛起 .书籍装帧艺术设计跨进了一个新的时代。30年代陶元庆为鲁迅著作设计封面,用他超群的艺术实践和艺术才华,为我国近代书籍艺术建立一座划时代的丰碑。站在书籍艺术革新运动最前列的鲁迅,以他不遗余力的倡导,为现代书籍艺术的中国风格奠定了基础.由于鲁迅等的开拓中国书籍艺术从古代进到了现代。从艺术史的发展来看 ,每一次大胆的革新,都伴随着与传统观念的搏击。传统形式的变革是不可阻挡的,而这变革和发展的最终目的都是把书籍装帧的整体艺术推往到一种最高的境界,并以更准确、更充分、更完美的艺术形式表现书籍的容量。

二 创新与发展是现代设计的灵魂
面对今天数万种繁花似锦的图书,传统形式与现代形式的相互借鉴、相互渗透、相互转化,为创新、发展获得强有力地表现力和感染力。但对装帧艺术的认识不能停留在表面,在寻找装帧设计艺术的存在价值时.既不可犯脱离实际单纯追求审美趣味的“唯美主义”错误,也不可只强调书籍的应用因素而犯“实用主义”的错误,而是要在保证适合读者阅读的前提下“将美物化、将物美化 ”,探其精髓,捕捉那些典型的 ,能够突出图书本质内容的东西,创造一个完整的美。使图书如同音乐、书法、建筑塑造的形象一样.既有它的精神内涵,又有它的形式美感。凸现出人类精神世界和心灵的独创.如贝多芬交响乐的雄浑,是音乐家性格的凝聚;张旭的狂草激越.是书法狂放性格的象征;哥特式建筑的超然飞升,体现出一种人类向往天国的宗教精神形象。因此,在探讨书籍装帧整体艺术性的同时,综合诸因素的相互关系,达到一种完美的表现,创造出人人笔下俱无、人人心中皆有的作品。即将生活中的哲理、思想、情感组构成足以令人心荡神摇的艺术世界。只有这样,整体设计的创作才能有灵魂和生命,才能产生强烈的艺术感染力。在这里应当特别指出的是:由于图书市场的繁荣,书籍成为读者自由选择的对象,有人以为书籍的外观装帧显眼夺目,对读者能激发起强烈的购买欲,因而在设计上夸大内容与形式的关系,一味追求封而的商品化。近年,中国装帧界展开了一场关于书卷气与广告味的讨论,不就充分说明这一问题的严重性吗 ?由于这种关系的新变化,所产生的误导,使书籍的装帧设计夹杂着虚夸的色彩 , 如同一则虚假广告.谈不上装帧设计艺术,更谈不上设计艺术的创新,而是对事业的一种亵渎,是目前图书设计中的不良倾向。

三 封面在塑造总体形象上起着关键的作用
不管封面本身用什么手法表现,它必须服从这本书的精神内涵,服从装帧的整体效果,而不能唱独角戏。我们知道,一本书的整体并不是由一个包封,一个封面,一个环衬所能囊括的。而在它们的下面,存在着一个实实在在的东西,这就是具体反映书籍内容的各组成部分——版面设计、插图、字体字号的设计,要使其成为一个整体,这就是设计工作者所必须完成的重要工作环节,任何优秀图书的设计都不能逾越这环节 。所以 ,应当使它们互相配合,统筹考虑,成为一个完整的统一体,同时各部分又占有各自的位置,从这种意义上来说,装帧艺术是版面设计艺术、插图艺术、字体艺术和封面设计艺术的综合工程,而封面设计又首先在塑造整体形象上起着关键作用。
事实上,就单从封面设计来分析,设计观念、定位、形式美是封面艺术表现的一个有机的不可分割的整体。一方面 ,我认为书是各种文化存在的凝结物 ,也就是说书是立体的结晶 ,是历史瞬间的静止镜头 。作为设计者如何捕捉到更深层次的涵义,我想这就是摆在设计者面前的一个重要问题。在这里特别是涉及到函套、护封、封面等综合一体的外观设计,其创新与发展为每位设计者提供了研究和挖掘的广阔空间 。另一方面 ,装帧不能强加于读者,更不能强加于作者,处理好对读者读后放置一边的书和细心收藏的书,这种情况在设计上的区别越来越明显了,而设计者这时就不能用一成不变的、呆板的方式进行设计。随着图书市场的拓展,同一种图书以不同方式、不同风格出版日趋增多,加之人们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开始有着一批读者购买品味高的精装本、豪华本,从而大大拉开了图书高、低档次的距离。这样设计的定位就变得非常重要,要抓住设计本质,要有市场意识,考虑什么样的读者读什么样的书,把读者与作者紧紧沟通起来,达到感情的融合。

四 书脊是整体造型的重要因素
书脊虽小 ,但它却是封而和封底的连接点,当图书立于书架上时,又作为图书整体形象的代表呈现在读者眼前,因此,在艺术处理上它是全书设计的纽带。不管是摆在书店的书架上.还是放在居室的书橱里,它首先能告诉人们这是什么书,谁写的,那个出版社出版的,在第一视觉印象中,有打动人心、引人注目的感染力,产生出读者与作者之间一种潜移默化的共鸣,给读者深刻的第一印象,这是一个不可忽视的作用。近年来由于受到港台和国外装帧设计的影响.书脊的设计开始有了改观。那么,如何来利用其有限的容量呢?不同的书脊有着不同的情调,圆脊给人以敦厚.委婉的印象;方脊则力度较强,有坚实、质朴之感。不同的字体有着不同的作用,不同的字体形式和组合方式又起着统一协调的呼应,如黑体、宋体、琥珀体都能产生无法替换的作用。例如:《中国出自版年鉴》的书脊设计,就是文字与书的完美结合,同封面设计形成统一风格,靠构成、字体的巧妙运用,产生强烈的装饰艺术和视觉效果。面对与国外相比的较大差距,重视书脊设计,并使之丰富多彩就显得更加重要。

五 版面设计是书籍整体设计的核心
(一)版式设计当弓1起人们足够重视。近年来,随着书籍装帧艺术的发展,版式设计引起了人们一定程度的注意 ,但从总体上看,这同封面相比 ,人们对它关注的程度还远远不够。正文是书籍的核心,也是读者最关心的部分,因此,版式的设计就处于重要的地位。版面如何设计得美,单靠美术编辑还不够,还必须有文字编辑合作,使内容紧凑,易读,这样才能加强编辑和读者之间的交流。中国林业出版社出版的《动物园的内幕》就是一个极好的典范,其总体设计具有完整的美学构思,清晰地介绍了动物的特征和动物表情,把形象、文字、栏框和空白安排在统一的格式之中,每页又各有不同的变化,因而取得了新颖别致 、恰到好处的整体设计效果,给读者以美的享受。
作为装帧艺术家,应把一本书看做一个整体,而不是只重视封面。大家都知道,马蒂斯是一个专业的画家,但他却精心于书的设计,有时还花很长时间,甚至几年去设计一本书,他重视并努力力保持白纸的本色,使字体的安排在设计上不仅使人读来感到清晰悦目,而且达到一种特殊的艺术效果,他认为黑色在绘画上绝不亚于其它色彩,由黑白鲜明的对比,越发凸现出其线条中蕴藏着的生命活力。可想而知,这位艺术大师的观察力和感受力是如何敏锐。
(二)版面设计变化万千,为设计者提供了发挥创造力的广阔天地。在我国古代,宋、明版图书的版式的确非常精美,但终究是古代的书式,作为研究书的历史,懂得历史传统的形式是可以,毕竟它们离当代读者欣赏习惯相距太远。而十九世纪中后期的欧洲,首先从英国开始 .除了专业的书籍艺术家之外 ,还有画家、雕塑家 、建筑家 、作家和诗人 ,开始了一场书籍装帧艺术的革命,主要集中在版式设计上,并且扩大到插图艺术和封面设计。而到了二十世纪初,德国魏玛的包浩斯,创立了构成主义,这是一种理性和逻辑性的艺术,影响了许多国家;后来新客观主义诞生,成为现代书籍艺术的里程碑,它强调版面设计的功能,运用适当的形式,取得了形式与内容以及作者与读者之间的联系。今天,这种功能主义版面设计的影响比当年还要大,在美术画册、摄影画册、专业书籍中的运用尤其引人注目。各种艺术流派的不断产生与消失,新旧书籍形式的迅速变化,为今天的设计人员留下了丰富的历史资料。今天在这块土地上耕耘的每一位工作者,只有了解中外书籍装帧艺术的发展脉络.把握现代书籍艺术发展的脉搏,才能进行有效的创新。
(三)在版式设计中,版心位置的设计也相当重要。它对读者的阅读效果产生直接影响。版心与版心四周的白边保留适度的比例,白边过大,影响字的容量,太小则会让人觉得沉闷压抑,读者要想写上眉批或感受,无处落笔,难寻读书之乐。正如设计家阿·卡帕尔所说:“白边有助于阅读,它能避免版面紊乱,有利于稳定视线。”这就是版式设计艺术之所在,这种艺术同封面艺术有机的结合 ,构成了图书装帧艺术的统一体。从这层意思上来说 ,版面设计在书籍装帧艺术整体中占据着重要位置。不难看出,好的封面设计必须有与其相匹配的版式加以映衬,否则就失去它的光彩,这就如同一幢建筑物,外部装修得豪华气派,高档的玻璃幕墙和闪闪发光的金属材料 ,而室内却没有与其相应的协调 ,只是粗略、简单的修饰,不免造成一种失调。相反,如果有了与其相应的内部装修.这建筑物则会显得更加完美。俗话说“好花还需绿叶配”,版式设计在整体装帧中正是起到这种作用。
(四)文字设计在版面中的作用是其它任何形式无法替代的。从我国最常用的四种印刷字体来看,宋体字端庄,竖粗、横细.笔划疏密适中,阅读时最省力,适用于排正文;仿宋字体比较秀丽,笔划细致、横竖笔划粗细一致,这与我国木版书上的字形接近,一般图书多用它印正文、排注脚和篇后注;楷体字柔和,柔中带刚、蜿转圆滑,接近手写字形,表现出一种优美的文化特色,这种文字,适用于儿童读物;黑体字力度强,粗细一致,极为醒目,亦称方头体,视觉上比同大的其它字体略大些,因此常常用来做文章题目。由此可知,字体与书之间有一定的联系 ,不能给予刻板的限定 。对于字体的传达功能,我们不妨从字体与视觉、字体与书的特征方面做一点研究,建立一种潜在的沟通关系,因为不同的字体对于人们所造成的微妙或强烈的心理反应及情感变化是显而易见的。因此,字体要与一本书的独特风格之间建立一种联系,这并不靠天花乱坠地去构想一种奇特字体,而是要靠设计者在了解图书内容特点的基础上产生一种艺术感悟和对字体选择与排列的苦心经营。只要编排得当,运用合理.就能产生层次清楚、秩序井然、生动活泼的书面效果。
(五)插图作为书籍装帧总体的一部分,要求在版面上与字体相互谐调、达到装饰美化的效果。据《书林清话》记载:“古人以图、书并称,凡有书必有图”,一语道出图与书的并称、并生 、并存的依赖关系 。纵观我国古典文学名著,书中均有插图,而插图的极盛时期是在明代,小说戏曲等文艺书籍,大都配上插图,如《金瓶梅》、《西游记》等等.均受到广大读者的喜爱。一方面插图从本质上讲属于造型艺术 ,但经过艺术家的绘制 , 把人物和场景形象的描绘出来 ,可增加读者阅读书籍的兴趣 , 使可读性和可视性二者结合起来,相得益彰,并且通过艺术形象增强文艺作品的感染力 ,使读者对书中的主人公产生更深刻 、更形象化的印象。另一方面.插图可以帮助读者理解书的内容.它的形象语言能准确、实际地说明问题,弥补文字表达不力的缺陷。
(六)一本书的开本大小对设计者来说是首先要考虑的。开本的设计要受到读者使用习惯的支配,要根据书的用途和特征,选择适合的比例。这种比例不外乎长宽不同,不同的开本之间差异很小,但给人的心理暗示和审美趣味却截然不同。目前,我国流行的开本大都为32开和16开,比较单调 。要想改变这种状况,必须大胆驰骋 ,勇于创新,尽早走出这不属于我们的过去,创造今天,开拓明天。

六 整体设计是民族风格的标志
整体设计中的上述诸因素最终应该形成鲜明的民族风格。每个时代和每个民族都有特定的艺术风格,而这风格的形成不是由主观的意愿,而是建立在长期形成的历史文化传统和生产生活方式的基础上。经济制度的进步,导致文化生活习惯的变化,也必然促使装帧艺术民族风格的推陈出新 。今天的设计者 , 应当广泛吸收 西方文化的素养 ,善于接受国外好的东西,取人之长 ,补己之短,熔铸出自己的特色。在这方面, 日本的艺术家作了极大胆的尝试,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效果,其图书装帧设计,以其巧妙的构思、新颖的形式,熔冶成浓郁的日本风格,产生了出人意料的效果。他们的经验给我们以启迪,使我们不得不坐下来深思,倘若盲目照搬,以表而西化取代创新,这是对民族风格的曲解,不是好的出路。近年.图书市场的 高视觉强度成为书籍装帧的主调 ,留下当代艺术思潮超现实 、后现代主义等流派的印记 。打开国门又使“ 洋味”、“ 日本味”、“港味”相沿成风,成为时髦。如何使书的装帧设计真正取得完整,而不是装帧游弋于内容之外,这仍是每一个书籍装帧工作者要认真解决的课题。要把自己的设计思想植根于民族土壤,放眼于中外古今绚丽多彩的艺术宝库之林,找到本民族艺术的坐标。最具有世界意义的作品.必然最具有民族性,在拓展书籍装帧艺术的民族风格时,不要忽视其真正的源头。
书籍艺术反映着一个国家的科学文化和工业技术水平,也代表着一个时代的文化成就。作为设计艺术的书籍装帧,工艺性与实用性,艺术性与科学性,纸张与新材料运用,是现代书籍装帧发展的基础。今天,我们正处于一个变革的时代,图书市场竞争激烈,人们文化修养与审美品味的普遍提高.使装帧设计无疑的成为衡量图书质量、占领图书市场的重要砝码。中国的出版业和中国的装帧艺术与整个当代中国一样.面对的是一个已发生巨大变化的世界,中国装帧艺术面临着世界的冲击和召唤,也而临着新的发展机遇。那么,要使中国的现代图书装帧艺术走向世界,走向未来,装帧艺术家就必须以一种开放的心态接受现代意识的洗礼,接受国际上先进书籍艺术的挑战,甩掉落后的程式、规范,形成具有中国特色的、具有本民族的设计风格。这就要求装帧设计者加强自身的艺术修养和思想修养,这是一个功夫之外的问题,要经过长期的理论总结和实践过程,才能逐步完善。书籍的整体设计,是一项系统工程,值得庆幸的是我们有三千多年书籍历史的文明,为我们提供了高的起点和宏阔的视野。我们身处承前启后,有着责无旁贷的史命。“芳林新叶催陈叶,流水前波让后波”。今天的艺术家应该紧紧抓住历史赋予我们的机遇,不仅要大胆实践,而且要刻苦研究,努力建设和完善我们的书籍装帧艺术的理论体系 ,使设计工作和学术工作形成一个巨大的合力,把中国现代书籍装帧整体设计推向一个无愧前人,有启后人的崭新阶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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